文化学界中,狂人自古层不不穷,古有竹林七贤,傲然于世间;近有章太炎、黄侃等国学大师,风度别具一格。然而,若论文化狂人,熊十力自有一席之地,也正如他的名字,既向世人彰显佛学智慧,又向世间宣示个人脾性。
熊十力,本名继智、升恒、定中,后自己改名为十力,“十力”本是佛家术语,专指如来佛所具有的通天入地的十种智力,其唯我独尊的狂狷意气可见一斑。而这份狂狷,多了份沉甸甸的责任感,透露着他对世界的审视。
这份责任感正是他对家国的深沉的爱恋,也成为这一生最浓重的气质。前期,熊十力先生并非专心于学术,而是将焦点放在追寻国家出路上,对参加革命、救亡图存满腔热血,少年时期便参加革命、为反清奔走呼号,与枪杆为伴,不断参与各类运动。多年的革命历练给予他新的视角,清醒的认识到革命人士的虚伪面目和国民思想的羸弱,最终于此途中顿悟,认知精神的重要性,便“专力于学术,导人群之正见”,这正是他人生的重要转折点。
1920年,熊十力先生开始拜师专心钻研佛法,面对佛教思想凭借着自己的妙悟和后天的转研对佛教哲学大胆阐释,并提出了“新唯识论”,学说独具民族特色和个人风格。而面对外界的质疑,其中也包含了师傅欧阳竟无,先生以充足的底气反驳同门师兄,指其为井底之蛙、学识浅薄。这种“直接”,在学术史上绝此仅有,而其学术成果至今令人格外珍视。当时,蔡元培更是称他为“二千年来以哲学家之立场阐扬佛学最精深之第一人”。
或许,他的思想与他特殊的革命经历有着密切的联系。与往昔的轻狂不同,他在学术上多了一份沉稳,面对的无论是玄妙的佛学思想,还是儒家圣贤之说,他都以独特的视角析入,审视与反思传统思想,而非要求全盘西化,并兼采百家之长,交相融汇为一家学说,成为新儒学的开善大师。
新中国成立后,面对时代的巨变,思想的更替,先生强烈要求建立哲学研究所,传播旧学,脾性仍旧,在世人眼中的这份狂狷早已同对学术的严谨与坚持水乳相融,难离难分,他的独特风骨与学术硕果成为那个时代的佳话,这便不难理解许纪霖的深悼:“一代大师已远去,世间再无熊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