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孔子文化》第12期
作者:李川
(续上文)
另一位新儒家代表牟宗三则从的形上学的角度弘扬儒学的基本精神。为了回应现代社会的发展和西方文化的挑战,牟宗三把开出民主和科学作为自己发展新儒学的首要任务,他坚持认为新儒学的基本精神必须关联于人的生活实践,必须是对人的生命的终极关怀。牟宗三认为,儒家的“仁”不是科学概念,不是知识概念,而是道德概念,是人文概念。他说:可见仁不是个知识的概念,不是科学上的观念……照孔子的方法,就要培养如何使我们的心不麻木,不想没有感觉。这和现代人不同,现在的学问多是使人对自己的生命没有感觉。“(单宗三:《中国哲学十九讲》)
徐复观则比较注重人文主义概念中的人性意涵,他曾专门著述《中国人性论史》,认为“人性论不仅是作为一种思想,而居于中国哲学思想史中的主干地位,并且也是中华民族精神形成的原理、动力”。此外,徐复观主张“大量移植西方文化”,“中国为了争取生存,为了充实人之所以为人的向上向前发展的愿望,而应大量移植西方文化,这可以说是一种自然的趋向。”(徐复观:《徐复观文存》)由此可见,徐复观在充分肯定儒学人文主义内涵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地位的同时,更看到了与西方文化接轨的重要性,只有将儒学人文主义置于全球的视角下,才能符合中华民族的发展愿望,而且也是符合历史的发展规律的。
第二代新儒家执着而又艰难地进行着复兴儒学或使儒学现代化的工作,他们重新将儒学推向世界,并在充分融合西方人文主义精神内涵的基础上,将儒学人文主义的精神内涵更加现代化、全球化,运用当代最流行的新思想、新方法重新进行诠释,赋予了儒学人文主义许多全新的形式和内容,以使其适应现代社会的发展。
被美国学术界视为“美国中国学的奠基人”的著名学者费正清,特别关注儒学的人文主义传统,他以西方的人文主义观念定义、研究儒学的人文主义内涵,为我们重新认识现代世界观视角下的儒学人文主义提供了一个崭新的角度。费正清认为,中国的传统文化之所以是人文主义的,并非是因为其像西方文化那样极力凸显个人的地位,而是在于儒学的人文主义所关心的是作为社会成员的人,在于其所重视的是现实世界中人与人的关系。儒学式的人文主义是从社会的观点来关心个人,个人的价值源于外界的承认。“个人本身是不受赞扬的,他既不是唯一的、永存的,也不是世界的中心。”(张立文、李廷平:《生外报学化较研》)此外,费正清看到,儒家人文主义强调道德行为的重要性,而且此道德规范本身也是社会性的,儒家要求人的道德行为顺应封建等级社会的规范,显然这是与基督教之博爱精神相悖的,却也正是需学人文主义的主要特点之。“人生活在社会中必须按道德原则来生活,以实现他的个性。”因此,在中国,个人主义是与内在道德联系在一起的,而并非西方是与外在权力相联系。中国的外在权力是高度的专制主义,不同于西方的民主政治。这都是儒学人文主义内涵的社会方向延伸。
著名学者杜维明曾言,儒学的现代化研究更像是具有全球意义的地区性认识,是从儒学的视野思考涉及人类生存环境的重大问题。自此,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儒学人文主义发展的流变。封建社会时期儒学始终把个体的欲求纳人纲常伦理的轨道上加以扼制,禁止追求个人的私利私欲,虽然儒学也肯定人的欲望,但却始终要求人循守名分礼仪,这就是所谓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如若个人的欲望与群体秩序、即纲常伦理规范发生冲突,儒学就提倡“舍身取义,杀身成仁。”而近代社会以来,随着新儒学的兴起和发展,儒学逐渐开始将眼光放向全球,充分汲取现代西方的文化因素,充实自身的时代内涵,与时俱进地运用世界话语宣扬儒学人文主义精神,使自身更倾向于对人的存在意义的思考更加关注人类的共同前途和命运,体现对人的终极关怀,追求人的终极价值,建立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同世界”,造福于人类。
或者可言,现代世界视角下的儒学人文主义是“一个向内,一个向外”。“向内”是指微观层面上,儒学人文主义内涵从封建社会时期的侧重人与人、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返归到人本身,即现今开始关注人自身的基本需求,注重发展单个人的能力和探索、实现个人的存在价值;“向外”则是指宏观层面上,儒学人文主义所关注的中心不再是传统中的“个人”,而是将视野扩展到全世界、整个人类群体,更加重视人类共同的生存价值和意义。这样,现代世界视角下的儒学人文主义内涵便具备了一种普世性的价值,而可以被全世界各个地方的人群所接受,儒学人文主义精神,即“天人合一的人文主义”精神气质也可以覆盖、影响到全世界各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