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孙关龙

他们提出逻辑学的三个基本概念“类”(类别)、“故”(为什么)、“法”(方法、法则);提出表达言辞的逻辑方法–“三表”法,“有本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此所谓言有三表也”(《非命上》等篇),“本之”指立论,“原之”指立论依据,“用之”指实践检验;提出“悖”论(矛盾律，《非攻下》等篇),“以辞抒意”(判断法,《小取》等篇),“以说出故”(推理法,《小取》等篇)。“彼此同”说(同一律,《经下》等篇),“牛马非牛”、“牛马非马”说(排中律,《经说下》等篇),“有之必然”说(充足理由律,《经说上》等篇),等等。

这是一套足以与古希腊亚里士多德的逻辑学、印度的因明学相媲美的逻辑体系。进而在逻辑体系指导下,后期墨家提出了一系列的科学术语、科学定义、科学命题,把先秦自然国学推向高峰。例如，数学方面有方、正、矩、圆、点、线、平、直、中、交、倍等术语,力学方面有力、动、止、衡(指秤)、挈(物体从低到高)、收(物体从高至低)、斜(斜面)、均(物质处于均匀状态)、绝(物质均匀状态的破坏)等。光学方面有光、景(影)、重(重影)、转(反射)、鉴(镜)、正(倒和正)、“北”(背)、“过正(失真)”“鉴分”(因镜面不平,一个物体形成多个成像)、“鉴洼”(凹面反射镜)、“鉴团”(凸面反射镜)、“招”(像模糊不清)等术语。自然哲学方面有久(时间)、宇(空间)、有穷、无穷、兼(整体)、体(个体、局部)、化、同、异、同异交得、已(过去)、且(将来)、量等术语,心理、生理方面有生(生命)、形(躯体)、知(能力或知觉)、说知、闻知、亲知、梦、平(坦然)、欲(欲望)、誉(赞美)、诽(诽谤)、太盛难守(适度原则)等术语。逻辑学方面有名、实、言(判断)、辩(证明、反驳)、类(类别)、故(为什么)、法(方法、法则)、悖(荒谬、背理)、达(全、广)、私(小、窄)、譬(类比、推理)、擢(引申)、诺(允许)等。

他们对许多概念给出严格的、简明易懂的、科学的定义。例如《经上》篇曰:“向后曰已”、“向前曰且”、“中,同长也”、“园,一中同长也”、“方,柱隅四灌也“(四边等长、四角等同)、“倍，为二也”、“动,或徙也”、“止,以久也”、“力,刑(形)之所以奋也”(力是改变物体运动的作用)。

他们还提出不少科学命题。例如,提出“太盛难守”的适度原则,墨子在《辞过》篇中指出:现有五把锥子其中最锋利的一把必最先折断,水甜的井最先被抽干,高大的树木最易被折断,灵验的宝龟最先被用来火灼占卦,神异的蛇最先被用来曝晒求雨。比干之死,是因为他正直抗上;孟贲被杀,是因为他逞勇:西施被沉江而死,是因为她的美貌,吴起被车裂,是因为他功劳卓著,这些人都是因为太出众了而死。因此,他提出“太盛难守”的适度原则:为人做事都不能绝对化,不可“太盛”、“太出众”。否则,事物会向其对立面转化。又如,墨家重视实践,在《修身》篇中提出:“士虽有学,而行为本焉”,“士言之，身必行之”；在《非命上》篇中提出言辞“三表法”,“有本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归根结蒂是要“用之”,即是否符合实践。“利人乎即为,不利人乎即止”(《非乐上》篇)。这里已经有“实践是检验真理标准”的思想成分了。

极富创新精神

墨家重视实践,也勇于实践,故富有创新精神。据《韩非子·外诸说左上》篇记载:墨子有一次带着弟子去野外郊游,看见一只巨大的老鹰在天空中翱翔,他突发奇想:能不能制造出一个“老鹰”在天空上飞翔。于是,他在自己的工作室中不断设计、制造,反复试验,不断改进。历时三年,终于制成一个“木鸢”即木鹰。在弟子们拥簇下,墨子带着这一只木鸢到郊外进行试飞。墨子打开机关,木鸢徐徐向上,越飞越高,然后在空中盘旋,飞了整整一天才落下来。

墨家不但是先秦诸子百家中最具有科学精神的学派,也是中国古代最具有科学精神的学派,其和成果亦是独树一帜,多集中在《墨经》(由《墨子》一书中的《经上》《经下》《经说上》《经说下《小取》《大取》六篇组成)。这六篇篇目内容连贯,写作体例基本统一,又都研究论辩的形成、方法和规律,故又称《墨辩》。《墨经》反映的数学、物理、力学、光学、心理学、生理学等的成果,足以与古希腊的科技成果媲美。它与重生成、重直觉的《黄帝内经》同是先秦自然国学的元典,同为先秦自然国学的高峰,也同是以后 2000 多年的中国古代难以逾越的自然国学的两座丰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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