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一带一路》国学文化翠峰山论坛文集
作者:张旭东
(接上文)
经八十余里,见第一烽。恐候者见,乃隐伏沙沟。至夜方发。到烽西见水,下饮盥手讫,欲取皮囊盛水,有一箭飒来,几中于膝。须臾更一箭来, 知为他见,乃大言白:我是僧, 从京师来,汝莫射我。”即牵马向烽。烽上人亦开门而出,相见知是僧,将入见校尉王祥。祥命燕火令看,日:“非我河西僧, 实似京师来也。”具问行意。法师报曰:校尉颇闻凉州人说有僧玄奘欲向婆罗门国求法不?”答曰:“闻承奘师已东还,何因到此?” 法师引示马上章疏及名字,彼乃信。仍言:西路艰远, 师终不达,今亦不与师罪,弟子敦煌人,欲送师向敦煌。彼有张皎法师,钦贤尚德,见师必喜,请就之。”法师对日:“奘桑梓洛阳,少而慕道。两京知法之匠,吴、蜀一艺之僧,无不负笈从之,穷其所解,对扬谈说。亦忝为时宗,欲养己修名,岂劣檀越敦煌耶?然恨佛化,经有不周,义有所阙故无贪性命,不惮艰危。誓往西方,遵求遗法。檀越不相励勉,专劝退还,岂谓同厌尘劳,共树涅擊之因也?必欲拘留,任即刑罚。奘终不东移一步以负先心。 ”祥闻之,悯然曰:“弟子多幸, 得逢遇师,敢不随喜。师疲倦且卧,待明自送,指示涂路。”遂拂筵安置。至晓,法师食讫,祥使人盛水及妙饼,自送至十余里。云:“ 师从此路径向第四烽,彼人亦有善心,又是弟子宗骨。姓王名伯陇,至彼可言弟子遣师来。”泣拜而别。
绕道西面二百里处的野马泉,由于从来没有涉足过沙漠,走了不远玄类就迷失了方向。更让他懊恼的是、他取水时一个失手, 水袋落到了地上,所有储存的水转眼都渗入黄沙之中。在迷茫绝望中,他转过身,原路往回走。但走了十多里,他想起了曾发过的誓,不到印度,绝不东移一步。 ”他毅然回转。既去,夜到第四烽,恐为留难欲默取水而过。至水未下间飞箭已至。还如前报,即急向之。彼亦下来。入烽,烽官相问,答:“欲往天竺,路由于此,第一烽王祥校尉故遣相过。”彼闻欢喜留宿,更施大皮囊及马麦相送。云:“师不须向第五烽,彼人疏幸,恐生异图。可于此去百里许,有野马泉,更取水。
从此已去,即莫贺延碛,长八百余里,古日沙河,上无飞鸟,下无走兽,顾影唯一,但念观音菩萨及《般若心经》:沙漠气候无常,白天太阳晒得人透不过气来;到夜晚,气温骤降,寒气刺骨,只见在荒沙白草之间,到处闪着动物和人尸骨的磷火,令人十分恐惧。
人困马乏,玄奘不得已,只好打开铺盖,在沙漠里胡乱睡了一夜玄奘心中一直靠默念观音菩萨,一作为他的精神力量。这是玄奘整个西行中最艰难的时刻。他还年轻,才27岁,从未面临真正的生死考验。他决心坚定,自认为准备充足,但没想到国门未出,就无力无助,濒临死亡。他记起了佛经中一个故事:一个商人沉船在海上飘荡了7天,后来为观音菩萨所救。但他最钟爱的观音菩萨似乎对他的祈求充耳不闻。为什么她不来解救自己。向观音菩萨析祷后,玄奘开始背诵《心经》。这是他多年前从一个受他护理的病人那里学到的。《心经》是佛经中最短小的经,却是中国佛教的精髓。他一遍又一遍地念,尤其是最后几句:”是诸法空相。菩萨依般若波罗蜜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繁。在沙漠中摸索着坚持走了五天四夜。再也走不动了,就躺在沙漠中,暗暗祷告道:“玄奘一心寻求正法。 但愿我佛顾念苍生,加以垂佑。”由于五天四夜滴水未进,可以说,此时他的身体已经达到极限了,人马曾昏死过去,他也抱定了为了求佛经献身的心愿,躺在沙漠里睡着了。这时候他梦见了巨大的金甲神,拿着戟指责他说:“为什么不努力前进,却睡在这里!”此时清凉的夜风吹来,吹到身上,浑身感到一丝凉快,心神顿觉一爽,模糊的双眼,视线复明,连那匹老马也都霍然站起。人马勉强继续前行了十来里路,忽然发现这匹红马奔跑起来,他终于发现了离此地不远的一块绿洲和清泉,他得救了。在这里,他休息了两天,恢复了体力,两天后,他走出了戈壁,走出了唐朝的边境,来到了西域,由此到达了伊吾国。这个地方属高昌国(今新疆吐鲁番一带)。
时行百余里,失道。觅野马泉不得。下水欲饮,袋重失手覆之,千里行资一朝斯罄。又失路盘回不知所趣,乃欲东归还第四烽。行十余里,自念我先发愿若不至天竺终不东归一步,今何故来?宁可就西而死,岂归东而生!于是旋辔,专念观音,西北而进。是时四顾茫然,人鸟俱绝。夜则妖魑举火,烂若繁星。昼则惊风拥沙,散如时雨。虽遇如是,心无所惧。但苦水尽,渴不能前。是时四夜五日无一谛沾喉, 口腹干憔, 几将殒绝,不复能进,遂卧沙中默念观音,虽困不舍。启菩萨日:“玄类此行不求财利,无冀名誉,但为无上正法来耳。仰惟菩萨慈念群生,以救苦为务。此为苦矣,宁不知耶。如是告时,心心无辍。至第五夜半,忽有凉风触身,冷快如沐寒水。遂得目明,马亦能起。体既苏息。得少睡眠。即于睡中,梦一大神长数丈执戟麾日:“何不强行,而更卧也。”法师惊寤进发,行可十里,马忽异路,制之不回。经数里,忽见青草数亩,下马恣食。去草十步欲回转,又到池,水甘澄镜澈,下而就饮, 身命重全,人马俱得苏息。计此应非旧水草,固是菩萨慈悲为生,其至诚通神,皆此类也。即就草池一日停息,后日盛水取草进发,更经两日,方出流沙到伊吾矣。此等危难,百千不能备叙。
在之后的五烽险阻中,玄奘多次遭遇生命危险,但是每每逢凶化吉。玄奘独自一人辗转到第一烽时,藏身草丛中,晚上取水时不慎被守水人王祥发现。他劝玄奘回去,后又被玄奘取经的决心和虔诚感动,帮助玄奘顺利通过余下四烽。玄奘得以顺利继续西行。得到水和食物的补给后,唐玄奘又一个人上路,在野马泉不慎将壶中的水酒出大半,没法返回危机四伏的五烽,绝望中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向西走,最后人、马都昏迷在荒漠里。晚上,荒漠里寒冷异常,已经处于半脱水状态的玄奘正无力地念观音经。凉风吹过,老赤马嘶鸣了几声起身行走,玄奘咬牙起身,抓好行囊紧紧跟随,终于在路上发现一片水草得以自救并填充补给,历尽磨难,唐玄奘终于牵着识途的老赤马成功走出荒漠。在这条路上,他经历了五天四夜滴水未进的艰苦历程,几乎殒身戈壁,而且常常送失方向,只能寻白骨和马粪向前。胡佬之谋害,盗匪之抢劫,甚至部族之强留,也都是致命的危难。但也正是在这段路上,玄奘立下“不至天竺,终不东归一步!”“宁可就西而死,岂能东归而生!”的誓言,终于成就了玄奘毕生的伟业。
高昌国的国王叫曲文泰,事信佛教,很佩服玄奘法师,就把他扣留了请他当国师,礼敬有加,极意挽留。玄奘却用绝食来表明自己西行求法的决心。三天后,终于使高昌王为之动容,并相约求法归来后至高昌国弘法三年。
玄奘三藏到达后,为了护将并弘扬大乘佛法,多次与它宗或外道进行辩论。在曲女城大会上,更是坐为论主,公开接受十八国僧人及外道的挑战。按照印度传统,宗教之间的辩论绝不仅仅是口舌之争,而是关系到生死存亡的大事。落败的一方,或是改变信仰,或是砍头相谢,代价可调大笑。所以,参与者既要通达法义,还要有为法含身的大无畏精神。
西域路上,玄奘九死一生。风暴、沙漠、雪山、骄阳,坚持走到了天竺,遍巡圣迹,尤其是在那烂陀寺跟随戒贤大师的五年学习,遵戒贤大师之命,玄类为众僧设坛授业,释义排难,从而声名鹊起。应戒日王之邀,在曲女城参加法会,连续十八天宜扬大乘之旨,千目仰视,万耳倾听,竟无一声诘责反驳,从而威望隆盛。这是641年春天的情况,玄奘41岁。(未完待续)